玄元修仙录肉身境界等级有哪些鬼怪书(张师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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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元修仙录肉身境界等级有哪些 玄元修仙录肉身有什么用

玄元修仙录肉身境界等级划分开光-凡人融合-凝气金丹-易经元婴-锻骨分神-洗髓合体-金身洞虚-神力大乘-神勇游仙-千山天仙-磐石太乙玉仙-超凡大罗金仙-万象玄元修仙录肉身作用玄元剑仙中修炼肉身不仅可以增加角色的根骨,体魄,身法等属性,更重要的是肉身可以进行飞升,有光环特效加持。 如果想争第一肉飞,就在游仙一开始点肉;不争第一肉飞的可以从游仙十开始点肉,而且从从游仙十开始点肉,在飞升之后将直接到真仙;而游仙一的还只能自己升!。

想寻找一些类似《山海经》的书,关于上古神兽也不错,纯粹是以一个喜爱古老文化的身份去看的。

战国时代的鬼怪书主要有:

《归藏》

《黄帝说》(40篇)

《汲家琐语》

《穆天子传》

《山海经》(郭璞注)

《禹本纪》

《伊尹说》

两汉时期的鬼怪书主要有:

《汉武洞冥记》(郭宪著,四卷六十则)

《汉武故事》(班固著,存一卷)

《汉武内传》(班固著,存一卷)

《括地志》

《列仙传》

《神仙记》

《神异经》(东方朔著,一卷)

《十洲记》(东方朔著,一卷)

《蜀王本纪》

《徐偃王志》

《玄黄经》

《虞初周说》(943篇)

《异闻记》

……

六朝时期的鬼怪书日益增多,主要有:

《博物志》(张华著,400卷)

《集灵记》(颜之推著)

《旌异记》(侯白著)

《列异传》(魏文帝著,3卷)

《灵鬼志》(荀氏著)

《灵异记》

《冥祥记》(王琰著,10卷)

《齐谐记》(东阳无疑著,7卷)

《神仙传》

《神异记》(王浮著)

《拾遗记》(王嘉著,10卷)

《述异记》(祖冲之著,2卷)

《搜神后记》(陶潜著,10卷)

《搜神记》(干宝著,20卷)

《续齐谐记》(吴均著,1卷)

《宣验记》(刘义庆著)

《研神记》

《异林》(陆氏著)

《异苑》(刘敬叔著,存10卷)

《幽明录》(刘义庆著,30卷)

《冤魂志》

《甄异传》(戴祚著)

《志怪》(祖台之著)

……

唐代的鬼怪小说得以发展,主要有:

《博异志》

《补江总白猿传》(1卷)

《传奇》(裴铏著)

《独异志》

《古镜记》(王度著)

《河东记》

《集异记》

《秦梦记》(沈亚之著)

《湘中怨》(沈亚之著)

《续玄怪录》(李复言著,10卷)

《宣室志》

《玄怪录》(牛僧孺著,10卷)

《异梦录》(沈亚之著)

《游仙窟》(张文成著,1卷)

《酉阳杂俎》(段成式著,20卷)

《酉阳杂俎续集》(段成式著,10卷)

《枕中记》(沈既济著,1篇)

《周泰行记》(韦瓘著)

……

宋代的鬼怪故事主要有:

《太平广记》(344种,含鬼40卷)

《稽神录》(徐铉著,6卷150事)

《江淮异人录》(吴淑著,3卷)

《乘异记》(张君房著)

《括异志》(张师正著)

《洛中纪异》(秦再思著)

《幕府燕闲录》(毕仲询著)

《睽车志》(郭彖著,5卷)

《夷坚志》(洪迈著,420卷)

《唐太宗入冥记》

金元时期的鬼怪作品有:

《潮海新闻夷坚续志》

《诚斋杂记》

《续夷坚志》

《子不语》

玄怪录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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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明皇幸广陵

开元十八年正月望夕,帝谓叶仙师曰:“四方之盛,陈于此夕,师知何处极 丽?”对曰:“灯烛华丽,百戏陈设,士女争妍,粉黛相染,天下无逾于广陵矣。” 帝曰:“何术可使吾一观之?”师曰:“待御皆可,何独陛下乎。”俄而虹桥起 于殿前,板阁架虚,栏楯若画。师奏:“桥成,请行,但无回顾而已。”于是帝 步而上之,太真及侍臣高力士、黄幡绰、乐官数十人从行,步步渐高,若造云中。

俄顷之间,已到广陵矣。月色如昼,街陌绳直,寺观陈设之盛,灯火之光, 照灼台殿。士女华丽,若行化焉,而皆仰望曰:“仙人现于五色云中。”乃蹈舞 而拜,阗溢里巷。帝大悦焉,乃曰:“此真广陵也?”师曰:“请敕乐官奏《霓 裳羽衣》一曲,后可验矣。”于是作乐云中,瞻听之人,纷坛相蹈。曲终,帝意 将回,有顷之间,已到阙矣。帝极喜。

人或谓仙师幻术造微,暂炫耳目。久之未决。后数旬,广陵奏云:“正月十 五日三更,有仙人乘彩云自西来,临孝感寺道场上,高数十丈。久之,又奏《霓 裳羽衣》一曲,曲终西去。官僚士女,无不具瞻。斯盖陛下孝诚感通,玄德昭著, 名应仙录,道冠帝图。不然,何以初元朝礼之晨而庆云现,小臣贱修之地而仙乐 陈。则垂衣裳者徒闻帝德,歌《南风》者才洽人心,岂与盛朝同日而语哉!”上 览表,大悦,方信师之不妄也。

○袁洪儿夸郎

陈朱崖太守袁洪儿,小名夸郎,年二十,生来性好书,乐静,别处一院,颇 能玄言。尝野见翠翠鸟,命罗得之。袁甚好玩,清夜月明,彻烛长吟:“露湿寒 塘草,月映清淮流。”忽失翠鸟所在,见一双鬟婢子立在其左,曰:“袁郎此篇 甚为佳妙,然未知我二十七郎封郎能押剧韵,人为三言四言句诗,一句开口,一 句合咏。春诗曰:‘花落也,蛱蝶舞,人何多疾,吁足忧苦。’如剧韵押法之者, 有一二百首,不能尽记得。”夸郎甚异之,曰:“汝是谁家青衣,乃得至此?且 汝封郎,吾可屈致之乎?”婢子曰:“某王家二十七娘子从嫁,本名翡翠,偶因 化身游行,使为袁郎子罗得。封郎去此不远,但具主人之礼,少顷封郎即至。” 夸郎乃命酒具茶器,未移时,翡翠至,曰:“封郎在门外。”出见一少年,可二 十余,言辞温雅,风流爽迈。揖让登席,讨论子史,自哺竟夕,宾主相得。夸郎 曰:“足下高居,当垂见喻。”封郎曰:“平仲来日当有蔬馔奉邀,然非仆本居, 赘于琅琊耳。”再三殷勤而别。

及明日辰后,有小童前拜曰:“封郎使归儿送书,令从二郎引路。”启书读 曰:“佳辰气茂,思得良会,驻足层台,企俟光仪,唯足下但东驰耳。”夸郎即 策马从之,可行十里,忽见泉石萦彻,异花骈植,宾馆宏敞,穷极瑰宝。门悬青 绡幕,下宛一尺余,皆爇兽炭。夸郎与封郎相见,方顾异之,平仲回叱一小童曰: “捧笔奴,早令汝煎火浣幕,何故客至犹未毕!”但令去火,而幕色尤鲜。坐未 几,又有四人出宅,皆风雅士也。封生曰:“主人王二兄、三兄、四兄、六郎子, 其名曰准、曰推、曰惟、曰淮。?笨淅上嗉嚬淴掞鷩从辛斝嘁拢?杂袪殊色,悉 衣珠翠,捧方丈盘至,珍羞万品,中有珍录,无不殚尽。王淮曰:“有少家乐, 请此奉娱。”即有女娃十余人并出,别有胡优,咬指翘足,一时拜员外,资次即 为给舍。淮指二妓曰:“石崇妾仙娥娘也,名称亚于绿珠。”于是丝竹并作,铿 锵清亮。日晚,王氏昆弟醉寝,封生谓夸郎曰:“此亦足为富贵,然丈人为太守, 当不以此盛。”夸郎曰:“不以鄙贱,百倍行采,不审何以致之?”封生曰: “君诚能结同心,仆便请为行人。拙室有姨,美淑善音,请袁君思之。”夸郎曰: “但恐龙门下难为鱼耳。”封生因入白王氏尊长,即出曰:“允矣!明日吉,便 为迎日。”夸郎大悦,许之。

明日,王氏昆弟方陈设于堂下,茵榻帷帐,赫然炫目。及夸郎入,帘下有女 郎曰:“袁郎行动趋跄,犹似把书入学时。”又老青衣过,夸郎拜谢讫,目之。 即又笑曰:“禽霏□无乳久矣,袁郎何用目之!”将暮,傧来皆至,有青衣持笺 催妆诗,夸郎下笔赋诗曰:

好花本自有春晖,不偶红妆乱玉姿。

若用何郎面上粉,任将多少借光仪。

其余吉礼,无不毕备。篇咏甚多,而不悉记得。唯忆得咏花扇诗曰:

圆扇画方新,金花照锦茵。

那言灯下见,更值月中人。

夸郎妻殊丽绝国,举止闲雅,小名曰从从,正名携。第二十七仪质亦得类娣 娣,辩捷善戏谑,赠袁郎诗曰:

人家女美大须愁,往往丑郎门外求。

昨日金刚脚下见,今朝何得此间游?

及后,班坐桐阴,封平仲鼓琴,顾谓夸郎曰:“姨夫岂无一言相赠?”夸郎 即赋诗曰:

宾匣开玉琴,高梧追烦暑。

商弦一以发,白云飘然举。

何必苍梧东,激琴怀怨浦。

夸郎日恣余嗛,遂无归思。忽觉妻皆惨,又饰行装。夸郎问封生,封生曰: “丈人晋侍中王济也,久为阴道交州牧,近改并州刺史。若足下以贤尊在此,不 能俱往,则当从此有终天之别。”其妻呜咽流涕曰:“君本自殊途,不期与会, 致今日之别,亦封郎二兄之过。”遂闻外人呼声,走出,回顾已苍然不复见一物。 太守求不得已近一年,及至,数月犹恍,往往奔至前所,别无所见,复涕泣而退, 终岁乃如故。

○张左

前进士张左,尝为叔父言:

少年南次鄠杜,郊行,见有老父乘青驴,四足白,腰背鹿革囊,颜甚悦怿, 旨趣非凡。叟自斜径合路,左甚异之,试问所从来,叟但笑而不答。至于再三, 叟忽怒叱曰:“年少子,乃敢相逼!吾岂盗贼椎埋者耶?何必问所从来。”左逊 谢曰:“向慕先生高躅,愿从事左右耳,何赐深责?”叟曰:“吾无术教子,但 寿永者。子当嗤我潦倒,欲噱吾释志耳。”遂鞭乘促走,左亦扑马趋,俱至逆旅。 叟枕鹿囊,寝未熟,左方疲倦,取酒将饮,就请曰:“箪醪期先生共之。”叟跳 起曰:“此正吾所好,何子解吾意?”饮讫,左觇其色悦,徐请曰:“小生寡味, 愿先生赐言以广闻见,然非所敢望。”叟曰:“吾所见梁陈隋唐耳,贤愚治乱, 国史已具。然请以身所录者语子。”

吾宇文周时居岐,扶风人也,姓申名宗,慕齐神武,因改为欢。十八,从燕 公于谨征梁元帝于荆州,陷大将军。旋梦青衣二人谓余曰:“吕走天年,人向主 寿。”既觉,吾乃诣占梦者于江陵市,占梦者谓余曰:“吕走,回字也。人向主, 住字也。岂子住乃寿也。”时留兵于江陵,吾遂陈情于校尉托跋烈,许之。

因却诣占梦者曰:“住即合矣,寿有术乎?”占者曰:“汝生前梓潼薛君曹 也,好服木蕊散,多寻异书,日诵黄老一百纸,徙居鹤鸣山下,草堂三间,户外 骈植花竹,泉石萦绕。”八月十五日,长啸独饮,因酒酣畅,大言曰:“薛君曹 疏澹若此,何无异人降止?”忽觉两耳中有车马声,因颓然思寝,才至席,遂有 小车,朱轮青盖,驾赤犊出耳中,各高二三寸,亦不知出耳之难。车有二童,绿 帻青帔,亦长二三寸,凭轼呼御者,踏轮扶下,而谓君曹曰:“吾自兜玄国来, 向闻长啸月下,韵甚清激,私心奉慕,愿接清论。?本翙艽蠛霑唬骸熬?薁出吾 耳,何谓兜玄国来?”二童子曰:“兜玄国在吾耳中,君耳安能处我?”君曹曰: “君长二三寸,岂复耳有国土!倘若有之,国人当尽焦螟耳。”二童曰:“胡为 其然!吾国与汝国无异,不信,盍从吾游。或能使留,则君无生死苦矣。”一童 因倾耳示君曹,君曹觇之,乃别有天地,花卉繁茂,甍栋连接,清泉翠竹,萦绕 香甸。因扪耳投之,已至一都会,城池楼堞,穷极瑰丽。君曹彷徨,未知所之, 顾见向之二童已在侧,谓君曹曰:“此国大小与君国,既至此,盍从吾谒蒙玄真 伯。”蒙玄真伯居大殿,墙垣阶陛,尽饰以金碧,垂翡翠帘帷。中间独坐真伯, 身衣云霞日月衣,冠通天冠,垂旒皆与身等。玉童四人,立侍左右,一执白拂, 一执犀如意。二人既入,皆拱手拜伏,不敢仰视。有高冠长鬣绛纱衣人,宣青纸 制曰:“肇分大素,国既百亿,尔沦下土,贱卑万品,聿臻于此,实由冥合,况 尔清乃躬诚,叶于真宰,大官厚爵,俾宜享之。可为主录大夫。”君曹拜舞出门, 即有黄帔三四人,引至一曹署。其中文薄,多所不识,每月亦无请受,但意有所 念,左右必先知,当便供给。因暇登楼远望,忽有归思,赋诗曰:

风软景和丽,录花馥林塘。

登高一怅望,信美非吾乡。

因以诗示二童子,童子怒曰:“吾以君质性冲寂,引至吾国,鄙俗余态果乃 未去,卿有何自忆耶!”遂疾逐君曹,如陷落地,仰视乃自童子耳中落,已在旧 居处,随视童子亦不见,因问诸邻人,邻人云:“失君曹已七八年矣。”君曹在 彼如数月。未几而君曹卒,遂生于申家,即今身也。

占者又云:“吾前生乃出耳中童子。以汝前生好道,以得到兜玄国,然俗想 未尽,不可长生。然汝由此寿千岁矣。吾授汝符,即归。”“因吐朱绢尺余,令 吞之。占者遂复童子形而灭。自是不复有疾,周行天下名山,迨兹向二百余岁。 然吾所见异事甚多,并记鹿革中。”

因启囊,出二轴书甚大,字颇细。左不能读,请叟自宣,略述十余事,其半 昭然可纪。此卷八事,无非叟之所说。其夕将明,佐略寝,及觉已失叟。后数日, 有人于炭谷湫见之,叟曰:“为我致意于张君。”左遽寻之,已复不见。时贞元 中。

○萧至忠

唐中书令萧至忠,景云元年为晋州刺史,将以腊日畋游,大事置罗。

先一日,有薪者樵于霍山,暴疟不能归,因止岩穴之中,呻吟不寐。夜将艾, 似闻悉窣有人声。初以为盗贼将至,则匍匐于林木中。时山月甚明,有一人身长 丈余,鼻有三角,体被豹鞟,目闪闪如电,向谷长啸。俄有虎、兕、鹿、豕、 狐、兔、雉、雁骈匝百许步。长人即宣言曰:“余玄冥使者,奉北帝之命,明日 腊日,萧使君当顺时畋腊。尔等若干合箭死,若干合枪死,若干合网死,若干合 棒死,若干合狗死,若干合鹰死。”言讫,群兽皆俯伏战惧,若请命者。老虎洎 老麋,皆屈膝向长人言曰:“以某等之命,即实以分。然萧公仁者,非意欲害物, 以行时令耳。若有少故则止。使者岂无术救某等乎?”使者曰:“非余欲杀汝辈, 但今自以帝命宣示汝等刑名,即余使乎之事毕矣,自此任尔自为计。然余闻东谷 严四兄善谋,尔等可就彼祈求。”群兽皆轮转欢叫。使者即东行,群兽毕从。

时薪者疾亦少间,随往觇之。即至东谷,有茅堂数间,黄冠一人,架悬虎皮, 身正熟寝。惊起,见使者曰:“阔别既久,每多思望。今日至此,得非配群生猎 日刑名乎?”使者曰:“正如高明所问。然彼皆求救于四兄,四兄当为谋之。” 老虎、老麋即屈膝哀请,黄冠曰:“萧使君每役人,必恤其饥寒。若祈滕六降雪, 巽二起风,即不复游猎矣。余昨得滕六书,知已丧偶。又闻索泉家第五娘子为歌 姬,以妒忌黜矣。若汝求得美人纳之,则雪立降矣。又巽二好饮,汝若求得醇醪 赂之,则风立至矣。”有二狐自称多媚,能取之。“河东县尉崔知之第三妹,美 淑娇艳。绛州卢司户善酿醪,妻产,必有美酒。”言讫而去。诸兽皆有欢声。黄 冠乃谓使者曰:“忆含质在仙都,岂意千年为兽身,悒悒不得志。聊有《述怀》 一章。”乃吟曰:

昔为仙子今为虎,流落阴涯足风雨。

更将斑毳被余身,千载空山万般苦。

“然含质谴谪已满,唯有十一日即归紫府矣。久居于此,将别不无恨恨。因 题数行于壁,使后人知仆曾居于此矣。”乃书北壁曰:“下玄八千亿甲子,丹飞 先生严含质,谪下中天被斑革,六十甲子血食涧饮,厕猿■,下浊界,景云元纪 升太一。”

时薪者素晓书诵,因密记得之。少顷,老狐负美女至,才及笄岁,红袂拭目, 残妆妖媚。又有一狐负美酒二瓶,香气酷烈。严四兄即以美女洎美酒瓶,各纳一 囊中,以朱书二符,取水噀之,二符即飞去。

薪者惧且为所见,即寻路却回。未明,风雪暴至,竟日乃罢,而萧使君不复 猎矣。

○李汭言

汉中从事李汭言:

天宝中有士人崔姓者,尉于巴蜀,才至成都而卒。时连帅章仇兼琼哀其妻少 而无投止,因与青城山下置一别墅。又以其色美,欲聘纳之,计无所出,谓其夫 人曰:“贵为诸侯妻,何不盛为盘筵,邀召女客,五百里内,尽可迎致。”夫人 甚悦。兼琼因命衙官遍报五百里内女郎,即日会成都,意欲因会便留亡尉妻,不 谓已为族舅卢生纳之矣。卢舅密知兼琼意,令尉妻辞疾不行,兼琼大怒,促左右 百骑往收捕。卢舅时方食,兵骑绕宅亦合,卢谈笑自若,殊不介怀,食讫,谓尉 妻曰:“兼琼之意可知矣,夫人不可不行。少顷即当送素色衣服来,便可服之而 往。”言讫,乘驴出门,兵骑前揽不得,徐徐而去,追不及矣。俄使一小童捧箱, 内有故青裙、白衫子,绿帔子、绯罗縠绡素,皆非世人之所有。尉妻服之至成都, 诸女郎皆先期而至,兼琼觇于帷下。及尉妻入,光彩绕身,美色旁射,不可正视, 坐皆慑气,不觉起拜。食归,三日而卒,红坏立尽。

兼琼大骇,具状录奏闻。帝问张果,果云:“知之,不敢言。请问青城王老。” 帝即召兼琼求访王老进之。兼琼搜索青城山前后,并无此人。惟草市药肆云: “常有二人日来买山药,称王老所使。”二人至,兼琼即令衙官随访。入山数里, 至一草堂,王老皤然鬓发,隐几危坐。衙官随入,遂宣诏,兼致兼琼意。王老曰: “此必多言小子张果也。”因与兼琼克期至京师,令先发表,不肯乘传,兼琼从 之。使才至银台,王老亦到。帝召问,张果犹在席侧,见王老,惶恐再拜。王老 叱果曰:“小子何不言之!又遣远取吾来。”果言:“小仙不敢,专俟仙伯言耳。” 因奏曰:“卢二舅即太元夫人库子,因假下游,以亡尉妻微有仙骨,故纳为媵。 无何,盗太元夫人衣服与着,已受谪至重,为郁单天子矣。亡尉妻以衣太元夫人 衣服,堕无间狱矣。”奏讫,苦不愿留,帝放还,出后不知所在。

○南缵

广汉守南缵尝为人言:

至德中有调选得同州督邮者,姓崔,忘名字,轻骑赴任。出春明门,见一青 袍人乘马出,亦不知其姓字,因相揖偕行。徐问何官,青袍人云:“新授同州督 邮。”崔云:“某新授此官,君岂不错误乎?”青袍人笑而不答。又相与行,悉 云赴任。去同州数十里,于斜路中,有官吏拜迎。青袍入谓崔君曰:“君为阳道 录事,某为阴道录事。路从此别,岂不相送耶?”崔生录之,即与连辔入斜路, 遂至一城郭,街衢局署,亦甚壮丽。

青袍人至厅,与崔生同坐受谒,通胥徒、僧道等讫,次通辞讼狱囚,崔之妻 与焉。崔生大惊,谓青袍人曰:“不知拙室何得至此?”青袍人即避大案后,令 崔生自与妻言。妻云:“被迫至此,已是数日,君宜哀请录事耳。”崔生即祈求 青袍人,青袍人因令胥吏促放崔生妻令回。崔生试问妻犯何罪至此,青袍人曰: “君寄家同州,应同州亡人,皆在此厅勘过。盖君管阳道,某管阴道。”崔生淹 留半日,即请却回。青袍人令胥吏拜送,曰:“虽阴阳有殊,然具是同州也,可 不拜送督邮哉!”青袍人亦偕饯送,再三勤款,挥袂,又令斜路口而去。

崔生至同州,问妻子,妻子云:“病七八日,冥然无知,神不识生,愈才得 一日。”崔生计之,恰放回日也。妻不记阴道见崔生时,崔生言之,妻始悟如梦, 亦不审记也。

○侯遹

隋开皇初,广都孝廉侯遹入城,至剑门外,忽见四黄石,皆大如斗。遹爱之, 收藏于笼,负之以驴,因歇鞍取看,皆化为金。遹至城货之,得钱百万,市美妾 十余人,大开第宅,近甸良田别墅,货买甚多。

后乘春景出游,尽载妓妾随从,下车陈设酒肴。忽有一老翁,负大笈至,厕 下坐。遹怒诟之,命苍头扶出,叟不动亦不嗔恚,但引满杯啖炙而笑云:“吾此 来求君偿债耳。君昔将我金去,不忆记乎?”尽取遹妓妾十余人,投之于笈,亦 不觉笈中之窄,负之而趋,走若飞鸟。遹令苍头驰马逐之,斯须已失所在。自后 遹家日贫,却复昔日生计。十余年,却归蜀,到剑门,又见前者老翁,携所将妓 妾游行,傧从极多,见遹皆大笑。问之不言,逼之又失所在。访剑门前后,并无 此人,竟不能测也。

○巴邛人

有巴邛人,不知姓名,家有桔园。因霜后,诸桔尽收,余有两大桔,如三斗 盎。巴人录之,即令攀摘,轻重亦如常桔。剖开,每桔有二老叟,鬓眉皤然,肌 体红润,皆相对象戏,身长尺余,谈笑自若,剖开后亦不惊怖,但相与决赌。决 赌讫,一叟曰:“君输我海上龙王第七女须发十两,智琼额黄十二枝,紫绢帔一 副,绛台山霞宝散二庾,瀛洲玉尘九斛,阿母疗髓凝酒四钟,阿母女态盈娘子跻 虚龙缟袜八纟两,后日于王先生青城草堂还我耳。”又有一叟曰:“王先生许来, 竟待不得,桔中之乐,不减商山,但不得深根固蒂,为愚人摘下耳。”又一叟曰: “仆饥矣,须龙根脯食之。”即于袖中抽出一草根,方圆径寸,形状宛转如龙, 毫厘罔不周悉,因削食之,随削随满。食讫,以水噀之,化为一龙,四叟共乘 之,足下泄泄云起。须叟,风雨晦冥,不知所在。巴人相传云:百五十年来如此, 似在陈隋之间,但不知的年号耳。

○刘法师

贞元中,华州云台观有刘法师者,炼气绝粒,迨二十年。每三元设斋,则见 一人,衣缝掖而面黧瘦,来居末座,斋毕而去,如此者十余年,而衣服颜色不改。 法师异而问之,对曰:“余姓张名公弼,住莲花峰东隅。”法师意此处无人之境, 请同往。公弼怡然许之,曰:“此中甚乐,师能便往,亦当无闷。”

法师遂随公弼行,三二十里,援萝攀葛,才有鸟道,经过崖谷险绝,虽猿狖 不能过也,而公弼履之若夷途,法师从行亦无难。遂至一石壁,削成,高直千余 仞,下临无底之谷。一迳阔数寸,法师与公弼侧足而立。公弼乃以指扣石壁,中 有人问曰:“为谁?”曰:“某。”遂划然开一门,门中有天地日月。公弼将入, 法师随公弼亦入,其人乃怒谓公弼:“何引外人来?”其人因阖门,则又成石壁 矣。公弼曰:“此非他,乃云台刘法师也,余交战,故请来此,何见拒之深也?” 又开门,内公弼及法师,公弼曰:“法师此来甚饥,君可丰食遣之。”其人遂问 法师:“便能住否?”法师请以后期。其人遂取一盂水,以肘后青囊中刀圭粉糁 之以饮法师,味甚甘香,饮毕而饥渴之想除矣。公弼曰:“余昨云山中甚乐,君 盍为戏,令法师观之。”其人乃以水噀东谷中,乃有苍龙白象各一,对舞,舞 甚妙,威凤彩鸾各一对歌,歌甚清。顷之,公弼送法师回,回顾,惟见青崖丹壑, 向之歌舞,一无所见矣。及去观将近,公弼乃辞。

法师至观,处置事毕,却寻公弼,则步步险阻,杳不可阶,痛恨前者不住, 号天叫地,遂成腰疾。公弼更不复至矣。

昭应县尉薛公幹为僧孺叔父言也。

○刁俊朝

安康伶人刁俊朝,其妻巴妪,项瘿者,初微若鸡卵,渐巨如三四升瓶盎。积 五年,大如数斛之囊,重不能行。其中有琴瑟笙磬埙篪之响。细而听之,若合音 律,泠泠可乐。积数年,瘿外生小穴如针芒者,不知几亿。每天欲雨,则穴中吹 白烟,霏霏如丝缕,渐高布散,结为屯云,雨则立降。其家少长惧之,咸请远送 岩穴。俊朝恋恋不能已,因谓妻曰:“吾迫以众议,将不能庇于伉俪。送君于无 人之境,如何?”妻曰:“吾此疾诚可憎恶,送之亦死,拆之亦死。君当为我决 拆之,看有何物。”俊朝即磨淬利刃,挥挑将及妻前,瘿中轩然有声,遂四分披 裂,有一大猱,跳走腾踏而去。即以帛絮裹之。虽瘿疾顿愈,而冥然大渐矣。

明日,有黄冠扣门曰:“吾乃昨日瘿中走出之猱也。吾本猕猴之精,解致风 雨。无何与汉江鬼愁潭老蛟还往,常与觇船。舸将至,俾他覆之,以求舟中,饣 侯粮,以养孙息。昨者太一诛蛟,搜索党与,故借君夫人蝤蛴之领,以匿性命。 虽分不相干,然为累亦甚矣。今于凤凰山神处求得少许灵膏,请君涂之,幸当立 愈。”俊朝如其言涂之,随手疮合。俊朝因留黄冠,烹鸡设食。食讫,贳酒欲饮, 黄冠因啭喉高歌。又为丝匏琼玉之音,罔不铿锵可爱。既而辞去,莫知所诣。时 大定中也。

○古元之

后魏尚书令古弼族子元之,少养于弼,因饮酒而卒。弼怜之特甚,三日殓毕, 追思,欲与再别。因命斫棺,开已却生矣。元之云:

当昏醉时,忽然如梦。有人沃冷水于体,仰视,乃见一神人衣冠绛裳霓帔, 仪貌甚伟。顾元之曰:“吾乃古说也,是汝远祖。适欲至和神国中,无人担囊侍 从,因来取汝。”即令负一大囊,可重一钧。又与一竹杖,长丈二余。令元之乘 骑随后,飞举甚速,常在半天,西南行,不知里数,山河逾远,欻然下地,已至 和神国。其国无大山,高者不过数十丈,皆积碧珉。石际生青彩簵筿,异花 珍果。软草香媚,好禽嘲哳。山顶皆平正如砥,清泉迸下者三二百道。原野无凡 树,悉生百果及相思、石榴之辈。每果树花卉俱发,实色鲜红,映翠叶于香丛之 上,纷错满树,四时不敢,唯一岁一度暗换花实,更生新嫩,人不知觉。田畴尽 长大瓠,瓠中实以五谷,甘香珍美,非中国稻粱可比,人得足食,不假耕种。原 隰滋茂,莸秽不生,一年一度,树木枝干间悉生五色丝纩。人得随色收取,任意 纟任织。异锦纤罗,不假蚕杼。四时之气,常熙熙和淑,如中国二三月。无蚊、 虻、蟆、蚁、虱、蜂、蝎、蛇、虺、守宫、娱蚣、蛛蠓之虫,又无枭、鸱、鸦、 鹞、鸲、鹆、蝙蝠之属,及无虎、狼、豺、豹、狐狸、蓦驳之兽,又无猫、鼠、 猪、犬扰害之类。其人长短妍蚩皆等,无有嗜欲爱憎之者。人生二男二女,为邻 则世世为婚姻。笄年而嫁,二十而娶,人寿一百二十。中无夭折、疾病、瘖聋、 跛躄之患。百岁已下,皆自记忆;百岁已外,不知其寿几何。寿尽则欻然失其所 在,虽亲族子孙皆忘其人,故常无忧戚。每日午时一餐,中间唯食酒浆果实耳。 餐亦不知所化,不置溷所。人无私积囷仓,余粮栖亩,要者取之。无灌园鬻蔬, 野菜皆足人食。十亩有一酒泉,味甘而香。国人日相携游览歌咏,陶陶然,暮夜 而散,未尝昏醉。人人有俾仆,皆自然谨慎,知人所要,不烦促使。随意屋室, 靡不壮丽。其国六畜唯有马,驯极而骏,不用刍秣,自食野草,不近积聚。人要 乘则乘,乘讫而却放。亦无主守。其国千官皆足,而仕官不自知身之在仕,杂于 下人,以无职事操断也。虽有君主,而君不自知为君,杂于千官,以无职事升贬 故也。又无迅雷风雨,其风常微轻如煦,袭万物不至于摇落;其雨十日一降,降 必以夜,津润条畅,不至地有淹流。一国之人,皆自相亲,有如戚属,人各相惠 多与。无市易商贩之事,以不求利故也。古说既至其国,顾谓元之曰:“此和神 国也。虽非神仙,风俗不恶。汝回,当为世人说之。吾既至此,回既别求人负囊, 不用汝矣。”因以酒令元之饮,饮满数巡,不觉沉醉。既而复醒,身已活矣。

自是元之疏逸人事,都忘宦情,游行山水,自号知和子,后竟不知其所终也。

○卢公焕

黄门侍郎卢公焕,为明州刺史,属邑象山县,溪谷迥无人处,有盗发墓者云: 初见车辙中有花砖,因揭之,知是古冢墓。乃结十人于县投状,请路旁居止,县 尹允之。遂种麻,令外人无所见。即悉力发掘,入其隧路,渐至圹中,有三石门, 皆以铁封之。

其盗先能诵咒,因斋戒禁之。翌日,两门开,每门中各有铜人铜马数百,持 执干戈,其制精巧。盗又斋戒三日,中门一扇开,有黄衣人出,传语曰:“汉征 南将军刘使来相闻,某生有征伐大勋,及死,敕令护葬及铸铜人马等,以象存日 仪卫。奉计来此,必要财货,所居之室,实无他物,且官葬不瘗货宝,何必苦以 神咒相侵,若更不见已,尝不免两损。”言讫却入,门复合如初。

盗又诵咒数日不已,门开,一青衣又出传语,盗弗允说,两扇欻辟,大水漂 荡,盗皆溺死。一盗解泅而出,自缚诣官,具说本末。黄门令覆视其墓,其中门 内有一石床,骸枕之类,水漂已半垂于下,因却为封两门,窒其隧路矣。

○吴全素

吴全素,苏州人,举孝廉,五上不第。元和十二年,寓居长安永兴里。十二 月十三日夜既卧,见二人白衣执简,若贡院引牌来召者,全素曰:“礼闱引试, 分甲有期,何烦夜引?”使者固邀,不得已而下床随行,不觉过子城,出开远门 二百步,正北行,有路阔二尺已来,此外尽目深泥。见丈夫妇人,捽之者,拽倒 者,枷杻者,锁身者,连裾者,僧者,道者,囊盛其头者,面缚者,散驱行者, 数百辈皆行泥中,独全素行平路。约数里。入城郭见官府,同列者千余人,军吏 佩刀者分部其人,率五十人为一引,引过,全素在第三引中。其正衙有大殿,当 中设床几,一人衣绯而坐,左右立吏数十人,衙吏点名,便判付司狱者,付硙司 狱者,付鑛狱者,付汤狱者,付火狱者,付案者。闻其付狱者,方悟身死。见 四十九人皆点付讫,独全素在,因问其人曰:“当衙者何官?”曰:“判官也。” 遂诉曰:“全素恭履儒道,年禄未终,不合死。”判官曰:“冥司案牍,一一分 明。据籍帖追,岂合妄诉!”全素曰:“审知年命末尽,今请对验命籍。”乃命 取吴郡户籍到,检得吴全素,元和十三年明经出身,其后三年衣食,亦无官禄。 判官曰:“人世三年,才同瞬息,且无荣禄,何必却回!既去即来,徒烦案牍。” 全素曰:“辞亲五载,得归即荣,何况成名尚余三载,伏乞哀察。”判官曰: “任归。”仍诫引者曰:“此人命薄,宜令速去。稍以延迟,即突明矣。”引者 受命,即与同行。出门外,羡而泣者不可胜纪。

既出其城,不复见泥矣。复至开远门,二吏谓全素曰:“君命甚薄,突明即 归不得,见判官之命乎?我皆贫,各惠钱五十万,即无虑矣。”全素曰:“远客 又贫,如何可致?”吏曰:“从母之夫,居宣阳为户部吏者甚富,一言可致也。” 既同诣其家,二吏不肯上阶,全素入告,其家方食煎饼,全素至灯前拱曰:“阿 姨万福!”又曰:“姨夫安和!”又不应。乃以手笼灯,满堂皆暗。姨夫曰: “何不抛少物?夜食香物,鬼神便合恼人。”全素既憾其不应,又目为鬼神,意 颇忿之。青衣有执食者,其面正当,因以力掌之,应手而倒,家人竞来拔发喷水, 呼唤良久方悟。全素既言情不得,下阶问二吏,吏曰:“固然,君未还生,非鬼 而何。鬼语而人不闻,笼灯行掌,诚足以骇之。”曰:“然则何以言事?”曰: “以吾唾涂人大门,一家睡;涂人中门,门内人睡;涂堂门,满堂人睡。可以手 承吾唾而涂之。”全素掬手,二吏交唾。逡巡掬手以涂堂门。才华,满堂欠伸, 促去食器,遂入寝。二吏曰:“君入,去床三尺立言之。慎勿近床,以手摇动, 则魇不悟矣。”全素依其言言之,其姨惊起,泣谓夫曰:“全素晚来归宿,何忽 致死。今者见梦求钱,言有所遗,如何?”其夫曰:“忧念外甥,偶为热梦,何 足遽信!”又寝,又梦,惊起而泣,求纸于柜,适有二百幅,乃令遽剪焚之,火 绝,则千缗宛在地矣。二吏曰:“钱数多,某固不能胜。而君之力,生人之力也。 可以尽举,请负以致寄之。”全素初以为难,试以两手上承,自肩挑之,巍巍然 极高,其实甚轻,乃引行寄介公庙,主人者紫衣腰金,敕吏受之。

寄毕,二吏曰:“君之还生必矣,且思便归,为亦有所见耶?今欲取一人送 之受生,能略观否?”全素曰:“固所愿也。”乃相引入西市绢行南尽人家,灯 火荧煌,呜呜而泣,数僧当门读经,香烟满户。二吏不敢近,乃从堂后檐上,让 当寝床,有抽瓦折椽,开一大穴。穴中下视,一老人气息奄然,相向而泣者周其 床。一吏出怀中绳。大如指,长二丈余,令全素安坐执之,一头垂于穴中,诫全 素曰:“吾寻取彼人,人来,当掣绳。”遂出绳下之,而以右手捽老人,左手掣 绳,全素遽掣出之,拽于堂前,以绳囚缚。二吏更荷而出,相顾曰:“何处有屠 案最大?”其一曰:“布政坊十字街南王家案最大。”乃相与往焉。既到,投老 人于案上,脱衣缠身,更上推扑。老人曰苦,其声感人,全素曰:“有罪当刑, 此亦非法,若无罪责,何以苦之?”二吏曰:“讶君之问何迟也。凡人有善功清 德,合生天堂者,仙乐彩云霓旌鹤驾来迎也,某何以见之?若有重罪及秽恶,合 堕地狱者,牛头奇鬼铁叉枷杻来取,某又何以见之?此老人无生天之福,又无 入地狱之罪,虽能修身,未离尘俗,但洁其身,净无瑕秽,既舍此身,只合更受 男子之身。当其上计之时,其母已孕,此命既尽,彼命合生,今若不团扑,令彼 妇人,何以能产?”又尽力揉扑,实觉渐小,须臾,其形才如拳大,百骸九窍, 莫不依然。于是依依提行,逾子城大胜业坊西南下东回第二曲北壁,入第一家, 其家复有灯火荧煌,言语切切,沙门二人,当窗读《八阳经》。因此不敢逼僧, 直上阶,见堂门斜掩,一吏执老人于堂中,才似到床,新子已啼矣。

一吏曰:“事毕矣,送君去。”又偕入永兴里旅舍,到寝房,房内尚黑,略 无所见。二吏随自后,乃推全素大呼曰:“吴全素!”若失足而坠,既苏,头眩 苦,良久方定。而衙鼓方动,姨夫者自宣阳走马来,则已苏矣,其仆不知觉也。 乘肩舆憩于宣阳,数日复故,再由子城入胜业生男之家,历历在眼。自以明经中 第,不足为荣,思速侍亲。卜得行日,或头眩不果去,或驴来脚损,或雨雪连日, 或亲故往来,因循之问,遂逼试日,入场而过,不复以旧日之望为意。俄而成名, 笑别长安而去。乃知命当有成,弃之不可;时苟未会,躁亦何为。举此端,足可 以诫其知进而不知退者。

○掠剩使

杜陵韦元方外兄裴璞,任邠州新平县尉,元和五年卒于官。

长庆初,元方下第,将客于陇右。出开远门数十里抵偏店,将憩,逢武吏跃 马而来,骑从数十,而貌似璞。见元方若识,而急下马避之,入茶坊,垂帘于小 室中,其徒御散坐帘外。元方疑之,亦造其邸。及褰帘入见,实裴璞也,惊喜拜 之,曰:“兄去人间,复效武职,何从吏之赳赳焉?”裴曰:“吾为阴官,职辖 武士,故武饰耳。”元方曰:“何官?”陇右三川掠剩使耳。”曰:“何为典耶?” 曰:“吾职司人剩财而掠之。”韦曰:“何谓剩财?”裴曰:“人之转货求丐也, 命当即□,忽遇物之箱稀,或主人深顾所得,乃逾数外之财,即谓之剩,故掠之 焉。”曰:“安知其剩而掠之?”裴曰:“生人一饮一啄,无非前定,况财实乎? 阴司所籍,其获有限,获而逾籍,阴吏状来,乃掠之也。”韦曰:“所谓掠者, 夺之于囊耶,窃之于怀耶?”裴曰:“非也。当数而得,一一有成,数外之财, 为吾所运。或令虚耗,或洁横事,或买卖不及常价,殊不关身尔。始吾之生也, 常谓商勤得财,农勤得谷,士勤得禄,只叹其不勤而不得也。夫覆舟之商,旱岁 之农,屡空之士,岂不勤乎?而今乃知勤者德之基,学者善之本。德之为善,乃 理身之道耳,亦未足以邀财而求禄也。子之逢吾,亦是前定,合得白金二斤,过 此遗子,又当复掠,故不厚矣。子之是行也,岐甚厚而邠甚薄,于泾殊无所得, 诸镇平平耳。人生有命,时不参差,以道静观,无复违挠,勉之哉!璞以公事, 顷入城中,阴冥数限,不可逾越。”遂以白金二斤授之,揖而上马。元方固请曰: “阔别多年,忽此集会,款言未几,又隔晦明,何遽如此?”璞曰:“本司廨署, 置在汧陇,阻吐蕃,将来虑其侵轶,当与阴道京尹,共议会盟。虽非远图,聊亦 纾患,亦粗安之计也。戎马已驾,来期不遥,事非早谋,不可为备,且去!且去!” 上马数里,遂不复见。其所遗,乃真白金也。怅然而西,所历之获,无差其说。

彼乐天知命者,盖知事皆前定矣。俄而蕃浑骚动,朝廷知之,又虑其叛,思 援臣以为谋,宰相莅盟,相国崔公不欲临境,遂为城下之盟,卒如其说也。

○叶天师

开元中,道士叶静能讲于明州奉化县兴唐观。自升座也,有老父白衣而髯者, 每先来而后去,必迟迟然,若有意欲言而未能者。讲将罢去,愈更淹留。听徒毕 去,师乃召问。泣拜而言,自称鳞位,曰:“有意求哀,不敢自陈,既蒙不问, 敢不尽其诚恳。位实非人,乃实藏之守龙也。职在观南小海中,千秋无失,乃获 稍迁,苟或失之,即受炎沙之罚。今九百余年矣,胡僧所禁且三十春,其僧虔心, 有大咒力,今忧午日午时,其术即成,来喝水乾,宝无所隐。弟子当死,不敢望 荣迁,然千载之炎海,诚不可忍。惟仙师哀之,必免斯难,不敢忘德。”师许之, 乃泣谢而去。

师恐遗忘,乃大书其柱曰:“午日午时救龙。”其日赴食于邑人,既回方憩, 门人忽读其柱曰:“午日午时救龙。今方欲午,吾师正憩,岂忘之乎?”将入, 师已闻,遽问曰:“今何时?”对曰:“顷刻未午耳。”仙师遂使青衣门人执墨 符,奔往海。一里余,见黑云惨空,毒风四起,有婆罗门仗剑,乘黑云,持咒于 海上连喝,海水寻减半矣。青衣使亦随声堕焉。又使黄衣门人执朱符奔马以往, 去海一百余步,又喝,寻堕,海水十涸七八矣。有白龙跳跃浅波中,喘喘焉。又 使朱衣使执黄符以往,僧又喝之,连喝不堕。及岸,则海水才一二尺,白龙者奋 鬣张口于沙中。朱衣使投符于海,随手水复。婆罗门抚剑而叹曰:“三十年精勤, 一旦术尽,何道士之多能哉!”拗怒而去。既空海恬然,波停风息,前堕二使, 亦渐能起,相与偕归,具白于师。未毕,老父者已到,泣拜曰:“向者几死于胡 术,非仙师之力,不能免矣。位也,惧不克报,然终天依附,愿出门人,可指使 也。若承师命,虽秦越地阻,江山路殊,一念召之,即立左右矣。”自是朝夕定 省,若门人焉。

师以其观在原上,不可穿井,童稚汲水,必于十里之外,阖观患之。他日, 师谓髯父曰:“吾居此多日,怜其汲远,思绕观有泉以济之,子可致乎?”曰: “泉水之流,天界所有,非力可致。然师能见活,又脱千年之苦,岂可辞乎!夫 非可致而致之,界神将拒,俟战胜然后可。令诸人皆他徙。其日晦明三复,然后 归,庶几有从命□□之功。”合观从之。过期而还,则石甃绕观,清流潺潺,既 周而南,入于海,黄冠赖焉。乃题渠曰:“仙师渠”。师所以妙术广大天下,盖 龙之所助焉。

○许元长

许元长者,江陵术士焉,客淮南。御史陆俊之从事广陵也,有贤妻,待之情 分倍愈于常。俄而妻亡,俊之伤悼,情又过之。每至春风动处,秋月明时,众乐 声悲,征鸿韵咽,或展转忘寐,思苦畏叹,或伫立无憀,心伤永日。如此者逾年 矣,全失壮容,骤或雪鬓。

他日元长来,陆生知有奇术,试以汉武帝李夫人之事诱之,元长曰:“此甚 易耳。”曰:“然则能为我致亡妻之神乎?”曰:“彼所致者,但致其魂,瞥见 而已。元长又异焉。”陆曰:“然则子能致者何?”曰:“可致其身若生人,有 以从容尽平生之意。”陆喜极拜曰:“先生诚致之,顾某骨肉,手足无所措矣。” 曰:“亡夫人周身之衣,亦仿佛能记乎?”曰:“然。”于是择癸丑日,艮宫直 音,空其室,陈设焚香之外,悉无外物。乃备美食,夜分,使陆生公服以俟焉。 老青衣一人侍立。元长曰:“夫人之来,非元长在此不可。元长若去,夫人隐矣。 侍御夫人久丧,枕席单然,魂(以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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